途遥

太阳一跃而下

【BL】别让他哭(十八)

✧温柔深情攻×自卑小可怜鲛人受✧救赎甜宠向——————————————

  结束了一天的奔波回到酒店房间,江砚筋疲力尽地往床上一倒。

  江墨问他要不要去洗澡。江砚有气无力地摆手:“你先洗,我躺会儿的。”

  江墨就拿着衣服进了浴室里。江砚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放空了片刻,慢慢抬起握着手机的手,摁亮了屏幕。

  屏幕上有几条微信的消息提示。有几条是李谦发来的,问他H城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又跟他抱怨了几句这两天和家里那个小猫的相关事态发展。有一条来自他的秘书,跟他汇报了一些工作。有两条是徐清,先是跟他说溯舟状态挺好的,又嘱咐他尽量督促江墨按时吃饭。

  徐清主动提起了溯舟。多亏她主动提起,让他得以在溯舟没有给他发一条信息的情况下了解溯舟的情况。

  这个有点阴阳怪气的念头浮现在江砚的脑海里,让江砚心里一堵。

  从前天晚上下飞机到今天晚上已经过去了两天,溯舟的头像一次也没有冒出过小红点。

  还真是没事就不会找他。

  床头柜上江墨的手机还在叮叮咚咚响,江砚知道那是什么,是徐清估计着他们晚上回酒店的时间给他发信息。江墨的手机从刚才上车就开始响,一直断断续续响到现在。

  啧。

  江砚摁灭了手机。

  又摁亮了。

  屏幕上未读消息已经清空,当然是空空荡荡。

  江砚重新摁灭手机把它丢开,对着浴室语气沉沉地喊了一句:“哥你快点我要洗澡!”

  

  溯舟坐在客房的床沿,正对着手机屏幕发呆。

  屏幕上显示的是和江砚的对话框。

  他点开键盘,很想打几个字,但是手指在键盘上方悬了半晌,一个字母也按不下去。

  能说什么呢?没什么可说的。

  他在徐小姐家里确实过得很好。徐小姐很好相处,叫江莘宜的小姑娘天天缠着他玩,也对他很亲密。他第一次接受这样的善意,同江砚给他的那种感觉不同,徐清、江莘宜包括这幢别墅里的几个慈眉善目的女佣人,待他的态度都总是让他联想起电视上那种一家子人晚上围在桌边吃饭的情景,让他觉得……温馨。他想到了这个词,自认为形容得还算准确。

  总而言之,一切都很好,没有什么事情值得拿去打扰江砚。

  可是他在这种温馨当中反倒更加深切地感觉到,他特别特别想给江砚发信息。

  像徐小姐昨天说要为了迎接他专门下一次厨,他慌张地想拒绝,但徐清还是真的做了满桌子的菜,他特别喜欢里面那道三杯鸡,他觉得很好吃,那个时候他想给江砚发信息。昨晚江莘宜趴在他肩上玩他的头发玩得爱不释手,兴致勃勃地给他编了一个麻花辫,他第一次知道这种发型叫麻花辫,他看电视上的女人扎过这个发型,不知道原来他自己也可以扎,但徐小姐和江莘宜都特别高兴地说很好看,还给他拍了张照片,当时他有点想把照片发给江砚看。今天早上雨停了,他看到天边有一道彩虹,虽然颜色淡淡的,但是他第一次看见,一瞬间他也为此产生了打开那个对话框的冲动,想跟江砚说他看到了彩虹。

  总而言之就是这样的一些琐碎事件。

  当然他最后一条都没有发出去。

  徐小姐是江砚的家人,她做的好吃的饭菜江砚肯定也是吃过的。

  徐小姐和江莘宜说他扎那个发型很好看,但如果江砚觉得不好看呢?

  至于彩虹,江砚自由自在活了二十多年当然也见过比这个更鲜艳的彩虹。

  没有什么事情值得拿去打扰江砚。

  江砚说过的,“有事可以发信息找我。”

  要是发生点什么事情就好了……重大的,逼得他非立刻给江砚发信息不可的事件……不,怎么能这样想。会给江砚添麻烦的。

  最好还是什么事情都不要发生。

  溯舟轻轻舒出一口气,准备关掉手机睡觉的时候,门被敲响了。轻巧有节奏的三声,是独属于江莘宜的很乖的敲法,嗒嗒嗒。

  溯舟连忙起身要过去开门,江莘宜就已经自己打开了门,熟门熟路地冲进来往他身上扑,喊他:“哥哥!”

  溯舟生疏地接住她,温柔地对她笑一笑。

  江莘宜手里捧着一朵橡皮泥捏的花,献宝一样举起来给他看:“看!”

  溯舟细细地端详,道:“很好看。”

  这是一句夸赞,说出口之前本来也应该会让他再三犹豫。

  但是对着一个快乐的孩子,纠结与惶惑就好像都会变得无谓。

  江莘宜扒着他,探头看见他还亮着的手机屏幕。

  “小叔叔!”她立刻辨认出那个熟悉的头像,清脆的声音叫喊起来。

  溯舟一惊,犹豫着要不要关掉手机。

  但江莘宜兴致勃勃地拿起他的手机看了看,说:“哥哥你在和小叔叔聊天吗?”

  “我……”溯舟有些无措,“不是……主人他很忙。”

  江莘宜像个小大人一样摇摇头教导他:“爸爸比小叔叔还要忙,但是妈妈也一直在给爸爸发信息聊天的,刚才妈妈还让我给爸爸发语音呢~如果是真的在乎的话,再忙也会有时间聊天的!”

  这一番话自然是从徐清的口中以及各路情感文案短视频里面拼拼凑凑得来的。然后江莘宜很自然地就拿起溯舟的手机按下语音键,大声说道:“小叔叔我好想你呀~你什么时候来找我玩!”

  她发完语音又咯咯笑着教导溯舟:“你看,只要你想他就给他发信息呀,像我这样~”

  溯舟被吓了一跳,想阻拦却又不敢,一下子定在原地。

  他脑子里一团浆糊,努力地思索着江莘宜的话,心里居然还像也有一丝雀跃:是这样吗?想念的时候就可以给他发信息,如果他在乎的话他总会……

  他呼吸窒了一下,又慢慢冷静下来。

  ——如果江砚在乎江莘宜的话,他当然会半点不嫌烦地回她的信息。

  徐小姐一直在给江总发信息,徐小姐和江总是什么关系?江莘宜只要想江砚了就可以给他发语音,江莘宜和江砚又是什么关系?他们是家人,有血缘有联系有深厚的感情,他们当然可以,可是他——

  溯舟呢?

  溯舟不自然地弯了弯唇,说:“嗯,知道了。”

  他心里突然沉甸甸坠得难受,一时半会儿也不明白这感受从何而来。他有点撑不住脸上那种对孩子露出来的温柔笑容,想让江莘宜离开这个房间让他自己待着,就小声哄她:“好像已经很晚了,是不是该睡觉了?”

  江莘宜撇嘴歪了歪头:“小叔叔还没回我呢……”

  叮咚。

  溯舟的心砰地跳了一下,低头看去。

  江砚发来的也是一个语音条。

  他从来没有收到过江砚的语音条,一下子不知道怎样应对,居然感到很慌张。江莘宜却兴冲冲地点开,江砚那温和的、有点慵懒的声音就在房间里响起来:

  “你乖一点,我下周回去给你带这边的特产回去吃,都几点了啊还不睡觉。”

  江莘宜咯咯地笑,抱着手机又回他:“我才不要这么早就睡觉呢,你快点睡吧!你不睡觉,爸爸肯定也不睡觉!快点睡觉!”

  江砚几秒钟后就又回过来一条语音:“晚安。”

  江莘宜这才爬下床,和溯舟说晚安,蹦蹦跳跳地跑出了房门。

  房间里恢复了安静,溯舟独自坐在床沿,半晌没动,耳边好似还不断回响着刚才的两个语音条。

  “你乖一点。”

  “还不睡觉。”

  “晚安。”

  很熟悉的声音,在手机里响起来似乎又变得有点不一样,那一点点莫名的陌生感反倒使这平淡的几句话更加入耳,听过就再也难以忘记……你乖一点。晚安。

  溯舟盯着墙壁发呆,他想,可是这些都不是对他说的啊。

  明明是他的手机……

  不是的。

  是江砚买来,给他用的。

  他是江砚的,而他没有任何自己的东西。

  连一句晚安都不是属于他的。

  “只要想他就可以给他发信息呀!”

  为什么你只要想他就可以给他发信息啊。

  他在心里问江莘宜。

  为什么。

  溯舟关了房间的灯,把自己蜷进被子里,但还举着手机,摁灭了,又打开,又摁灭,又打开。

  他突然间就觉得好难过好难过,可是并不知道在为什么而难过。眼眶隐隐发热,他熟悉这种感觉,是眼泪想要掉落的征兆,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他为什么要落泪?他不疼,大家都对他很好,他按理说也不该难过。

  他……

  好想念啊。

  无师自通地,他完全领会了想念这个词。

  领会了他看过的那些电视剧里,男孩望着女孩远去的背影时那种沉默的、没有台词的凝视。

  领会了坐在窗边的女子无缘无故惆怅起来的表情。

  领会了伴随着火车站、背对着走开的两个人、发黄的旧相片等画面一同响起来的极尽伤感的音乐旋律。

  他突然再一次摁亮了手机,在打字框里很快地开始打字,他想说三杯鸡的味道很好我想学着做,想问您会喜欢我扎麻花辫吗她们都说挺好看的,想说今早雨停的时候我见到彩虹了真的很美,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可是溯舟好想说,如果打扰到江砚的话他一定会好好道歉的他只是想试一次,哪怕真的因为这个而被厌烦了那也无所谓了,什么也不想管,发了疯了,他有好多好多话想说……满满一个对话框,他自暴自弃一样不停地按着键盘。他好想念。

  

  江砚在床上滚了两个来回。

  方才手机叮咚一响,看见是溯舟发来了一个语音条的时候,他简直不想承认他的心跳居然空了一拍。

  ……他点开语音,里面传来的是江莘宜的声音。

  而且居然直到江莘宜和他的谈话结束,溯舟都——没有用这个本来属于他自己的微信号给他发来哪怕一个空白文字气泡。

  江砚抬头看了眼那边正低头看着手机屏幕神色柔和的江墨,一时气得冷笑了一声。

  他躺在床上,又忍不住想:可是当时是不是不该说“有事的话给我发信息”的。

  明知道溯舟很听话很听话,他说有事给他发信息,溯舟可能就真的一定要等到“有事”才敢给他发信息……

  他这样一想,就觉得大有可能。溯舟的确是这样的一个人。

  江砚一下子又觉得气不起来,可是又仍然有点气,更气的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气。

  叮咚。

  江砚已经不抱希望,皱着眉懒懒地躺了两秒才抬手解锁进入微信界面。

  然后他愣了一下。

  溯舟:主人,晚安。

  他把这条信息看了又看。

  是溯舟发来的。

  居然是溯舟发来的?

  他低头看屏幕,又抬头看对面的江墨,江墨正在笑,不知道是和徐清说了什么话。江砚低下头,发现自己也在笑,可是搞不懂这么简简单单的几个字究竟又有什么好笑。

  他凝神静气地打下晚安两个字,忽然又删掉,轻轻咳了一下,拿起手机凑到嘴边按下语音键说:“晚安。”

  很小声,好像怕被对面的江墨听到。

  然后他躺下盯着天花板看了几秒,闭上了眼睛。

  意识在清醒与睡眠的临界线上徘徊时人的大脑回路总是混乱而无厘头。江砚闭着眼睛将要入睡的刹那,模糊的思维从冰箱里关着一条跳跃的鳜鱼的画面突然间跳跃到:溯舟这回发来的信息里没有带[微笑]。

  红色的驴跳进陷阱里……[微笑]?……围巾绑住一颗海星……

  睡着的前一秒,他还在迷茫地想着那个缺席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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