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遥

太阳一跃而下

【BL】别让他哭(十三)

✧温柔深情攻x自卑小可怜鲛人受✧救赎甜宠向

 ————————————————————————  溯舟仰头执拗地看着他,用了一个让江砚感到几分奇异的词:放弃。

  溯舟说:“我让您生气了,您可以任意惩罚我的。您打我……打我也可以,关在房子里也可以的,我会努力学,学怎样不惹您生气。”

  他说:“怎样……处理我都可以,我能给您唱歌,我可以一直唱。需要我哭也可以。”他一手拽着江砚的衣袖,一手慢慢地伸出来。紧攥的拳头一点点伸展开,里面是几颗圆莹的珍珠,在他的掌心随着身体的颤动而颤动着。“您若想要我的眼泪,用何种方法都可以。”

  可是江砚一开始就说过,不需要他哭的。

  他难道不知道吗?江砚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记得的。

  他要用来祈求宽恕的仅有的东西,都早就被江砚判定为没有价值了。

  江砚愕然了好半天,顺着溯舟拉扯的力道坐回去,犹豫了片刻,他伸手把溯舟慢慢揽进怀里,有点僵硬地拍拍他的背,像哄孩子一样:“你怎么了?为什么觉得我生气了?”

  这人,知不知道自己一边说的时候,眼泪已经一边在掉了啊。

  还需要他用上什么方法?

  溯舟一手无知觉地抓着江砚衣袖,一手还保持捧着几颗珍珠的姿势定在那里,头却突然地靠上了另一个人的肩,温热跳动的脉搏一下子贴得很近。他怔愣着回不过神,一时觉得荒诞得如坠梦中。

  初涉人世、不通人情的鲛人,至少也知道一个拥抱的动作通常含有的意味。

  他在很绝望的境地里得到了一个拥抱。

  江砚认识到当下不能指望得到溯舟的回答。他于是抱着溯舟,在他耳后轻声说自己要说的话:“溯舟,可是我并不想再让你哭。”

  “不是每一个人类,都像你曾经遇到过的那些人一样冷血残忍。他们要折磨你,逼着你哭,用你的眼泪来牟利。但不是每一个人都这样,有一些人,看见别人流眼泪,心里觉得同情,觉得难受,哪怕那个人的眼泪很有价值,也不想看见他哭的。我不想看见你哭。”

  溯舟微微地动了动,像是被他的话刺激到的无意识的颤栗。

  江砚继续说:“今天的事,我要向你道歉,我早上去公司,你在睡觉,我没有告诉你。今天太忙,我忘记给你点饭,让你饿了一天。刚才路上堵车堵得很厉害,我回来得也晚了,让你觉得害怕。这都是我的错,是我要道歉的事情,对不起溯舟。”

  他揣度溯舟的行为与思考逻辑,最后说:“我不是故意把你扔在这里不管你。”

  他感觉到溯舟僵硬绷紧的身体慢慢在他怀里软下来。

  溯舟默不作声地任由他抱着。

  很漫长的、没有人出声和动作的两分钟过去,他开口说:“可是我太任性了。”

  昨天晚上溯舟在看电视,江砚看时间已经十点多,就叫他早点睡觉。溯舟看电视正看到高潮部分,头一回很大胆地问他:“我可以等把这一段看完吗?”江砚本来因为近段时间突增的工作量已经很困倦,闻言懒得管他,由得他自己去就是,就让他看完自己关好电视。但溯舟近来也是难得松懈了心神,行事不再那么如履薄冰,于是看电视看得就有点儿久,直到一点多江砚做梦醒了出来喝水,他才想起时间,慌里慌张关了电视。江砚没把这当回事,径自喝了水就回去睡了,但溯舟以为是自己吵醒了江砚,回去辗转反侧半宿也没睡着,想着今早要来找江砚道歉。

  可他醒来时,江砚已经悄无声息地不见了。

  他说:“我不敢开灯。我以为您在惩罚我,或者警告我。我太任性了。”他又这么说了一遍,很笃定的自我谴责。

  天黑了他自己待在房子里很害怕,可他又不敢随意自在地、像一个住在属自己所有的房子里的人一样去开灯。他太过任性好像已经惹江砚不耐烦了。

  于是在黑暗里等待。他熟悉黑暗,黑暗里飘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黑暗里鞭子抽打着他,鱼尾上的鳞片被撕扯,十指甲缝被刺入长长的钢钉。黑暗里男人肆意揉摸他的身体,带来淤青带来疼痛间或带来令人恶心的快感。黑暗里眼泪一刻不停啪嗒啪嗒地落下,啪嗒,啪嗒,啪嗒。那声音就是一切罪恶的起源。

  他恐惧着黑暗里的这个声音,越害怕越使它一声一声响得急。

  溯舟缓慢地把他的心路历程向江砚剖析。

  江砚叹了口气,总算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解释说:“我没有被你吵醒,也没有生你的气。电视你想看多久都可以,怕黑你也可以随便开灯,这不叫任性,你住在这里就有做这些的权利。”

  他把溯舟放开了,握着他肩膀正视他的脸和眼睛:“别那么害怕,需要让你知道的事情、要你听的话我都会直接告诉你,如果你总是胡思乱想的话,才会让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你有什么拿不定的想法,发生了什么让你害怕的事情,都告诉我。好吗?”

  溯舟看着他,好像在与他正式对视上的瞬间就立刻相信了他的所有话,认真点了点头,哪怕眼角还带着一点余红。

  江砚和他这样对视了片刻,忽然又开口说出了计划外的话:“明天我给你买个手机教你用,再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你可以联系我。”他又说:“你想学做饭吗?我可以教你做饭,你自己在家没有东西吃,就可以自己做。”

  溯舟眼睛有点亮,又点了点头。

  江砚一笑:“行,结束了,吃饭吧。”

  但是还没有结束。溯舟吃完晚饭和他一起坐在沙发上的时候,突然又开口问了一个其实并不与先前的事情直接相关但绝非毫无关联的问题:“那您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您要这样对我好呢?”

  他其实想问:你为什么养着我呢?你为什么白养我呢?你养我,究竟要我用什么价值来交换呢?

  他不会问出这样的话,他组织不出这样的语言。只能问,您为什么对我好?

  溯舟的视线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又直直投射向他。

  溯舟不想退缩。单只是江砚故意冷着一张脸的话,他其实都不会退缩,他实在太想、太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了。可是现在明明江砚还什么也没说,更没有任何不悦的表情,他却莫名地感觉到,江砚对于这个问题的抗拒远远要高于一张冷脸所能表现出来的程度。他立刻就觉得退缩了,想要收回他的提问。

  又不知如何收回。他总不能放纵无礼地对江砚说:“你就当我没问过。”

  他局促地收回视线,想要采取一个把问题蒙混过去的方式来终结当下的沉默,于是说:“主人,我去洗碗。”

  这样,江砚其实就不用回答他了。江砚本来就不必回答一个宠物斗胆的提问。

  可是他站起来的时候江砚却在他身后开口了,语气很轻松,他说:“一个人住在那么大的别墅里很无聊,想要一个人陪啊。”他声音带上了一点笑意,“你看,你陪着我,我就很开心,我很开心,就更加想对你好了。”

  江砚把目光重新放回到手机屏幕上,并不去等待溯舟的回答,只是心不在焉地划过两条朋友圈。

  说出了未曾料到会说出口的话。

  他本来不想让溯舟学会做饭,他本来没想过要给溯舟买一个手机,他本来绝不打算将“需要一个人陪”这种愚蠢的事实说出口。

  究竟怎么会到了这种地步的?

  每每那双蓝色的眼睛像大海包容浪花一样带着丰富却又干净的情绪认认真真地看着他时,他发现他就总是乱了章法。

  让自己都想不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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