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遥

太阳一跃而下

【BL】渡我(温柔攻x忠犬影卫受)(三十三)

  日落西山,月上梢头。

  

  柯淮行在天黑时回到了小院子。

  

  房间里黑漆漆的一片,没有灯光,小院里空无一人,柯淮行心里打了个突,快步走到柯渡住的房间门前推开了门。

  

  床边一个浅黑色的人影在这惶急的开门声里颤了颤,随后站了起来。

  

  他唤:“先生?”

  

  柯淮行松了口气,他向前一步,在桌上摸索着点灯:“怎么不点盏灯?”

  

  柯渡像是还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才小声回答:“属下没发现天黑了……”

  

  他大梦初醒似的把目光向柯淮行身后的门外看去,看见院子里已浮起了一地月光。

  

  柯淮行有点好笑,又有点莫名:“自己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发呆?”

  

  柯渡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发出了一个短促的“啊”的音节,茫然无措的样子惹得柯淮行忍不住笑了一下。灯烛被点起来,摇曳的昏黄烛光里,柯淮行将手中提着的一个小纸包放在桌上:“李婶做的桃酥,天色晚了,且吃这个抵了晚饭罢。”

  

  柯渡看着桌上的东西眨了眨眼睛,没说话。柯淮行见他没动,催促他:“快吃,已经很晚了。都是给你带的,全部吃完。”他说着就转身出去,很快从他房间的方向传来隐约翻找东西的声音。

  

  柯渡慢慢地伸手,捧起桌上那个小纸包。

  

  飘出来的淡淡的香气,隔着纸包传来的温热触感。柯渡像是被烫到了一样,轻轻地抖了一下。

  

  柯淮行不愿在柯渡吃东西时在旁边站着,给他平添压力,于是估摸着柯渡快吃完了才向他的房间走去,一边走一边想,自己这个主子当得可真是殚精竭虑。

  

  乘着柯渡看不见,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走进柯渡的房间,桌上那个小纸包已经空了,柯渡又像他回来之前一样,静静地坐在了床边。

  

  柯淮行看着他沉默的、笔直的背影。兴许是此刻摇曳的烛光太过温暖了,映得整个房间都像在梦里一样安宁和静谧,以致于他望着那个身影,心里忽的一软。

  

  他没出声,想再看一看这个人安静的样子。但柯渡听到了他的脚步声,转过头又站了起来:“先生,……”他以为柯淮行不出声是在等待着什么,有点不确定地说了句,“属下已把桃酥吃完了。”

  

  柯淮行又笑了出来。

  

  柯渡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只是无措地看着他,柯淮行抿了抿唇把笑意敛下,道:“好。坐下吧,给你看看伤。”

  柯渡的脑子里又开始空白,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坐下来,怎么听着柯淮行的话脱了上衣,怎么僵硬地挺着脊背任由柯淮行动作。

  

  “好得倒快,痂都快落了。”柯淮行说。

  

  柯渡微微垂着头,盯着身下的被褥。

  

  养了多日的人伤口终于快要愈合,柯淮行心里松了口气,嘱咐了他几句,便起身准备回房去。

  

  才刚起身,就感觉袖子被什么轻轻地一拉:“先生……”

  

  柯淮行垂头看去,看见柯渡慌里慌张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怎么?”

  

  他等了半晌也不见柯渡继续说下去,就低声问了句,谁料柯渡脸色微微泛着白,几次张口,最终只说:“劳烦先生了。”

  

  柯淮行很是莫名地点了点头:“嗯?嗯。”他道:“你也好好休息。”随后就出去了。

  

  柯渡坐在床沿急促地喘了几口气,颓然地闭上眼。

  “您会带我走吗”,这句话他问不出口。细细想来他对先生似乎全无用处,先生没有理由……没有必要非得带着他。

  将他这么一个叛主的影卫从死亡边缘救回,不已是仁至义尽了吗?

  

  柯渡决心不再去问了。他选择等,等先生为他做的选择。

  自这一日起,柯淮行隐隐感觉到柯渡比从前更加沉默了。这种沉默不单只是“不说话”,而是连存在感都全然消失。柯淮行若做什么事情做得入神了,甚至会完全忘记身边有另外一个人。

  可从前不是这样的。以往他们待在一块儿,纵然他也是自己做自己的事,他也总能感觉到身边有另一个人陪着,这让他觉得安心。而如今这种感受却让他觉得不是滋味儿,唯有在他抬起头来真切地看到那个人的时候,他才会想起他不是独自一人。

  柯淮行想问,却总在话语出口的前一瞬咽下所有的疑问。

  其实又有什么好问?那些忐忑、惊惶、愧疚,他都很明白,只是他却一时也不知道该怎样做才好了,他把这个青年带回来,其实却尚未想好怎样对待他。

  他只好自我安慰:或许无法定论的抉择,都可以交给时间。

  柯淮行将离开京城需要处置的一切都处置妥当了,在某一天晚上,他对柯渡说:“你去瞧瞧你有什么想带走的东西,收拾收拾后日就走了……明儿你去见见李婶。”

  这原是很平常的话,因此柯渡的激烈反应让他始料未及。

  他看着柯渡过了片刻才抬起头来,眼睛发红,嘴唇微微颤抖,带着一点不敢置信的委屈、又有一点尘埃落定后的破罐破摔,很轻地问:“您要属下……去村子里吗?”

  柯淮行有点莫名。

  “这又怎么了?”

  柯渡很快垂下了眼帘,没有再回答他,只是匆匆地进了自己的房间。柯淮行看着他的背影觉得有些不对劲,柯渡什么时候敢这样不回他的话了——他想了想还是往那房间走过去,站在门口敲了敲门,走进屋里。

  屋里点着一盏小灯,柯渡并没有在收拾东西,只是静静地坐在床沿。

  “你怎么了?”柯淮行缓声问他。

  柯渡的呼吸声在一片寂静中显得过于清晰。他过了很久才终于说:“属下能不能……能不能,”

  他似乎耗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这一句话说出口:“继续跟着您?”

  “我难道什么时候不叫你跟着我了?”柯淮行大为茫然。

  柯渡愣了愣。

  “您让属下去村子里……”他迟疑地问。

  柯淮行道:“怎么了?前些日子你不在,李婶很挂念你,上回我去的时候,她还问起你……于情于理你去告个别也是应该的,不想去?”

  房间里又一次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寂静。

  柯淮行终于明白过来点什么:“你当我要你以后去跟着李婶了?”

  柯渡嗫嚅了一下。

  柯淮行啼笑皆非:“我要你去跟着李婶做什么,帮她砍柴还是烧火?你真是……”他一面叹一面笑,笑柯渡不分青红皂白的胡思乱想,叹柯渡为这一个小小的误解红透了的眼眶,可是心里又似乎有一点窃喜。为柯渡被他牵动着的所有情绪。

  他说:“收拾东西吧,或者明儿再收也无妨。总之去同李婶道个别,你也是同她有过私交的,应当也不至于太拘谨。”

  柯渡方从大起大落中回过神来,低声应了是,柯淮行就走出了房间。

  他面对满院的月光轻轻叹了口气。

  其实他知道只要他给柯渡一个承诺——承诺不丢掉他,承诺不会伤害他,给出这样一些简单的承诺,就能让柯渡从这种如履薄冰的状态里缓过来许多。

  可他偏偏不愿意,他偏偏又怀揣着一点恶意……不想叫柯渡这样好过。

  这样的行径分明对他们二人都没有什么好处。

  几乎也称得上是,互相折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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